扶苏这刚住进他梅府的头一晚,沈苏容就给了她个下马威,说是他心头烦躁,一早起来要喝那杏果枇杷膏。
扶苏说是一早给他去买,他还非得要喝现熬现做的,还说,若是这膏熬的不够地道,便熬到他满意为止。
那枇杷膏需得文火慢熬三道取汁,少则也要四个时辰,八个钟头,熬时还不能离身,需时时刻刻的守着,搅拌成膏。
她询问家奴,家奴道是湖边有几株枇杷树,扶苏不得已,提着灯笼来摘枇杷叶。
没想到顺着家奴的指点,这府第后方还真有一片偌大的湖泊,湖边的玉石栏杆,已显出年代久远感,青石砖道的缝隙间也生了些翠草,四周景色幽静怡人,水中蛙声轻一声浅一声,草丛虫鸣阵阵。
雨后的夜晚,透着一股清凉芳香的气息。
凉爽的晚风稍许吹散了扶苏心头的烦乱,又见湖边靠山处果然几株枇杷树生的极好,树上老叶油亮一片,又大又厚,黄色的枇杷果一颗颗饱满圆润惹人喜爱。
扶苏摘了数十片老叶来熬膏,又摘了一篮子果实,吃了一颗,清甜可口。
她想起那时医庐外也有几株枇杷树,那会子她刚收容叶霜,两人整日为吃食发愁,饱一顿饿一顿的,有阵子只得吃这枇杷果,叶霜甚是不爱吃这发酸的东西,一点子酸味他也嫌弃,打那之后就对枇杷有了阴影,再是一口都不尝了。
之后收容了沈苏容,他曾告诉过她,那时大舫着火,他刚从梁王手底下逃出,逃进了云岭山,适逢五月,起初他日日躲在山中,只有摘那还未熟透的野枇杷来充饥。
是故后来,他总会静静的一个人站在院外的枇杷树下,看着树上结的果实出神,她起先还以为他是喜爱吃这玩意儿,后头才明白,他不过是忆起了那不堪的过往。
回想这些,扶苏心头又涌起阵阵酸涩……
他哪里是想吃枇杷膏,不过是对她有怨气罢了。
扶苏也不敢叫旁人来帮忙,他那话里话外,就已经指明,需得她亲力亲为才行。
她可真是一点也不敢马虎,道道工序都极为讲究,以求将膏熬到最佳的状态,且不说其他,这膏于他来说,吃了也算有益。
清晨天还未亮,只微弱曙光从窗外透入进来,四周安静一片,连虫鸟鸟叫也歇息了下去。
炉灶上,砂锅里飘来阵阵枇杷膏香,汤汁上的一层冒着汩汩的气泡,色泽诱人。
扶苏稍打了个盹,闻着香气醒来,连忙一抹嘴角,去搅那汤汁,待到天微微亮了,膏成形,将膏盛出,总算完成,长长地舒了口气。
她匆匆忙忙洗漱了下,连头也来不及梳理,端了枇杷膏去了前厅。
等了一会,家奴与他伺候过洗漱更衣,他才走了出来,仍是那清清冷冷的做派,一缕晨光透过窗格洒在他的脸上,那样子连扶苏也要惊叹,如此好涅,偏命途多舛,许是连老天都看不过眼。
他坐在桌前,几个奴才把早饭摆上桌,便恭谨退到一旁。
扶苏将熬好的枇杷膏煮了一碗,端到他的面前,秉着恭谨有礼的态度,行了礼后,微微含笑道:“公子要的杏果枇杷膏,清晨于饭前服用更好。”
沈苏容端了碗,可只抬了一下手臂,就放了下来,冷冷淡淡道:“今日我已不大想吃,且倒了吧。”
扶苏心口一堵,自他出来,便正眼没看她一下,这枇杷膏更是看也没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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